突破传统的传承 | 看拉筹伯大学墨尔本校区与拉筹伯分子科学研究所大楼


拉筹伯大学(La Trobe University)始建于1967年,它的墨尔本主校区就坐落在墨尔本市中心北郊邦多拉(Bundoora)的广袤的公园里,这个占地200公顷的大学校区如同大部分位于城市郊区的澳大利亚大学一样密度很低、环境优美,整个校区经过精心的规划和设计,校区被若干个超大的停车场所环抱,校区内的大部分建筑均比较低矮,规划布置错落有致,空间规整严谨却不失趣味,整个校区规划以四栋独立的图书馆、剧场、学生服务中心建筑围合而成的方形广场(Agora)为中心向周边延伸。暖灰色的砖外墙无疑是校区内最突出的建筑元素,几乎出现在每一栋园区的建筑中。有的建筑十分的细腻,例如以砖块的叠涩来塑造建筑的体量和细节,重视构造术的建筑语言表达和美感,颇有一点斯堪的纳维亚(Scandinavia)的新经验主义(New Empiricism)建筑的影子。而另一些建筑的语言则粗暴的多,将许多未经修饰的混凝土结构构件直接外露,与细腻的砖墙维护结构形成强烈的对比,更带有一点粗野主义(Brutalism)的味道。除去这些建筑语言的差异,校园内的建筑风格展现出一种控制之下的延续和统一,深深的烙上了六、七十年代现代主义的时代印记。


鲜活的突变与并置

虽然校区很大,目的地拉筹伯分子科学研究所大楼(La Trobe Institute for Molecular Science building,以下简称LIMS)却并不难找,它就位于校区的核心区域附近。到达校区的中心广场(Agora)后,再向图书馆方向穿行,这栋体量、材料、色彩、肌理均与周边大相径庭的建筑马上会跳入眼帘。这一刻,建筑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他与周边建筑环境的反差是如此之大,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然而冲击过后,禁不住的是惊喜和激动。惊喜它在平淡中庸、单调乏味的校园注入了青春的鲜活和力量,犹如向平静的水面丢入一块石子后激起的一圈圈涟漪,这种剧烈的相互作用使原本平静的校园环境一下子沸腾起来、灵动起来,更创造了一种鼓励创新、寻求突破、对知识热切渴望的学习文化氛围。激动它以如此鲜艳的颜色、极其夸张的图案化表皮打破了原有校园沉闷的建筑风格,为园区的发展留下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特征。

这栋位于2013年启用的六层教学研究大楼由墨尔本知名的Lyons建筑师事务所设计。这个项目最初的任务书就要求新建筑能够为这个在严格的高度和材料应用指导下规划建设的校区和园区个性带来一种“转型”的作用[1]Lyon解释说:“这个校区的规划可以追溯到1968年,而这个新建筑的设计竞赛的目标就是去打破这种属于六、七十年代的模具化的现状建筑,显然我们在立面上为分子细胞学研究给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视觉隐喻”[2]

设计回应了邦多拉(Bundoora校区独特的空间特征——校园建筑由大量的架空平台联系,架空平台构成了园区最主要的活动空间之一,并将新建筑的入口大厅和广场设置在与园区南北向十字交通紧密联系的二层即平台层上。LIMS的下面三层容纳了大楼的实验室和教学空间,并向北侧的广场和草地打开。科研设施、管理部门、会议中心和职员休息室则占据了建筑的顶部三层。在内部一个连续的楼梯从建筑的底层门厅一直延伸至建筑的上部,联系着教学和科研的各层,扮演着建筑内部一种象征性的“路径”[3]

 

超越形式和语言的美

而LIMS最引人入胜也最富有话题的无疑是它夸张的立面形式和热烈的色彩,马赛克的立面几何图形基于六角形的分子结构。这种六角形的窗户横跨在建筑的前后主立面。一些六边形整个向前突出,不规则地创造了一系列的会议空间,而另一些则是带有突起的遮阳片遮蔽的窗户。Lyons说:“这种蜂巢、细胞状的外表旨在表达那些在大楼内正在进行的分子研究活动”[4]。设计使用了广泛的颜色谱系,用于突出建筑内部和外部的细节。在建筑的外部,跳跃的蓝色与红色勾勒了六角形窗户的轮廓,柱子及楼梯扶手是鲜艳明亮的橙色,与其它建筑相连的桥是明亮的绿色。建筑内部更是色彩斑斓,各种空间被赋予不同的色彩,或红、或绿、或蓝、或黄、或各色混杂,完全是一个色彩构成的摇滚乐。这些不合乎理性的空间几何构成和色彩操作却暗合了使用者本能对空间、场所的认知和辨识。这里的空间感受表现出一种超现实主义致力于突破合乎逻辑与实体世界的现实观,一种杂乱无章的反常规的幻境,一种表现无理之理的努力,同时又表现了“虽出意表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空间存在。

这个建筑以最粗暴、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式将细胞、分子的结构图形隐喻和投射到建筑形式上,以最夸张、主观的色彩填充建筑空间。风格、语言在这里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更多的是一种表现形式的自由和超越现实的创作,建筑以一种更直接、更通俗的方式与人们对话。我们也很难再去品评建筑形式的好与坏和美与丑,或许就如很多人所说“只要有生命力,无物不美”。LIMS所呈现的勃勃生机,或许就是它的“美”所在。

 

先锋艺术传统的传承

而这里的场景也并不陌生,更是墨尔本现代艺术创作的传统,就如同二十世纪中叶澳大利亚艺术先锋运动“愤怒的企鹅”(Angry Penguin)寻求去动摇根深蒂固的传统艺术约束,表现出'一种嘈杂和革命性、侵略性的现代主义',代表了澳大利亚当时的新语言和新绘画[5],他们相信“语言需要以更直接的方式在形式和内容上和读者沟通”。以墨尔本为基地的“愤怒的企鹅”(Angry Penguin)画家,如阿尔伯特·塔克(Albert Tucker),西德尼·诺兰(Sidney Nolan)和乔伊·赫丝特(Joy Hester)的绘画艺术创作更呈现出夸张、扭曲、鲜艳的表现主义和反逻辑、非理性的超现实主义倾向。在LIMS的设计中,这种形式、色彩、抽象符号和现实元素的夸张和不受约束的表达,显现出和“愤怒的企鹅”(Angry Penguin)绘画作品在思想上的异曲同工。或许正是这种破旧立新的思想和艺术创作的传承,使得像LIMS一样梦幻、荒诞,无视传统和规则的建筑在墨尔本能开花结果。

 

没有差异的和谐不见得是美,毫无个性的中庸不一定有价值。LIMS这种与原有环境形成强烈反差的建筑使原先逐渐退色的校园重新焕发了活力,也体现了墨尔本设计文化的多元和包容并蓄。相比之下,国内的许多改扩建项目中,规划指导思想对建筑形式和语言的所谓统一和谐的僵化要求,对新建筑任何突破和创新的谨小慎微,无疑只会扼杀创意的萌发和建筑的进步。与许多中国决策者这种毫无批判精神的“中庸”之道相比,LIMS的建设和设计无疑展现了相关决策者和设计师的智慧和远见。没有改变何来成长,没有创新何来进步,没有差异何来取长补短,或许墨尔本的人们更能理解“和而不同”的价值精髓。

 

后记:

那是一个墨尔本阳光明媚的周末早晨,手机网页上的一张色彩斑斓的建筑照片吸引了我的眼球,仔细一看原来是拉筹伯大学(La Trobe University新建的拉筹伯分子科学研究所大楼(La Trobe Institute for Molecular Science building或简称LIMS),这个建筑鲜艳的色彩、夸张的肌理立刻激起了我身为建筑师的强烈求知欲和想去参观一番的职业病。再加上有朋友参与过这个项目的建设并早有谈起,对它的设计之独特和风格之前卫是早有耳闻。在自己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马上决定去现场一探究竟。于是,抓起相机,跳进汽车,径直的驶向这个我在墨尔本逗留了几年也从未到踏足过的拉筹伯大学墨尔本校区。

 


[1] Lyons, “The La Trobe Institute for Molecular Science”, http://www.dezeen.com/2013/04/09/the-la-trobe-institute-for-molecular-science-by-lyons/.

[2] “InstituteofMolecular Science La Trobe”, http://en.wikiarquitectura.com/index.php/Institute_of_Molecular_Science_La_Trobe.

[3] Lyons, “The La Trobe Institute for Molecular Science”, http://www.dezeen.com/2013/04/09/the-la-trobe-institute-for-molecular-science-by-lyons/.

[4] Lyons, “The La Trobe Institute for Molecular Science”, http://www.dezeen.com/2013/04/09/the-la-trobe-institute-for-molecular-science-by-lyons/.

[5] “The Angry Penguins”, http://australia.gov.au/about-australia/australian-story/angry-pengu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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